日本这家二手商店，只卖真正好的设计！-筑格

日本这家二手商店，只卖真正好的设计！

2025/09/16

作者

在当下的国内市场，一股二手经济的热潮正悄然兴起，成为了消费市场中一道引人瞩目的风景线。以闲鱼、多抓鱼为代表的二手交易平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且发展势头迅猛，这背后折射出年轻一代消费观念的转变。他们不再一味地追求新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性价比更高的二手商品，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过上可持续的生活。

不过，在这一片热闹景象中，我们也不难发现其中存在的局限。多数平台仍将“低价”作为核心卖点，对于商品的设计价值以及可持续理念的挖掘还远远不够，没有充分发挥出二手商品在文化、环保等诸多维度的潜在价值，从而面临着进一步突破的瓶颈。

让我们把目光投向日本，在2000年的东京，一家独具特色的二手商店诞生了。它就是日本设计师长冈贤明创立的D&DEPARTMENT。从东京到遍布日本，再到韩国首尔和中国黄山，D&DEPARTMENT凭借其独树一帜的设计思维和地域叙事，影响力与日俱增。

对长冈贤明来说，二手不是目的，重要的是重新发现旧物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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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用设计向社会提案

20世纪90年代经济泡沫的破裂犹如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日本社会。原本狂热的消费主义浪潮迅速退却，曾经那些盲目追求新颖、奢华的消费行为也逐渐冷却下来，日本民众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消费需求。

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长冈贤明意识到当时市场上的商品其实是过剩的，设计也是过剩的。设计师真正应该做的不是继续推出新产品，而是筛选出已经存在的好设计，淘汰掉那些只是为了刺激消费欲望的劣等产品，重塑消费文化。

因此，他提出了一个名为“长效设计”（Long-life design）的理念，简单来说就是可持续使用的设计理念。他认为真正的好设计应该是能超越年代和品牌的，即使老旧了、破损了，也应该被合理翻新、复刻，重获新生。于是在上世纪90年代末，长冈贤明带着这样的标准踏上了周游日本各地的“淘货”旅程，深入到日本的各个角落去寻找符合其理念的产品。

长冈贤明每到一个地方会先召集本地的各界人士，如设计师、工匠、当地居民等，一起商讨确定值得参观拜访的目的地。这些地方通常是当地的传统工艺坊、老匠人工作室、二手古董店或有特色的民居等，这些地方都有可能藏着被岁月尘封的好设计。之后，他会亲自一一实地探访，仔细观察每件物品的设计细节、材质、工艺，感受其使用体验，判断其是否符合长效设计的标准。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间，长冈贤明陆续将发掘的这些好设计引入D&DEPARTMENT店铺进行销售。甚至还因地制宜地直接将店铺开在当地，如今在日本本土就有京都、北海道、福岛、鹿儿岛、冲绳等十多家店。各地店铺会深入挖掘当地独具特色的传统工艺制品，比如京都店聚焦京都烧制的陶瓷器皿、染织织物等传统手工艺品，让顾客直观领略京都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这样的做法无疑与日本民艺大师柳宗悦、柳宗理父子所推广的“民艺运动”不谋而合。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2002年，D&DEPARTMENT发起了一份名为“60VISION”的倡议，该倡议旨在将1960年代的日本经典设计以复刻的方式重现在大众眼前，其中有相当经典的“K Chair”扶手椅、日本钟表品牌SEIKO早期船舶用的挂钟，以及60年代家庭常用的种种器皿等。此外，长冈贤明还曾提出“Recycle MUJI”计划，通过回收和修复无印良品的收纳用品和家具，再以比原定价便宜的价格售出，以此来反对快消文化，践行环保的社会责任。

02 在地性与空间表达

D&DEPARTMENT最初只是东京街头一家规模不大且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店，其周边是相对幽静的住宅区，所处位置并非商业中心。实际上，D&DEPARTMENT的许多分店都倾向于开设在交通不便、非核心商业区的位置，且多分布于地方城市、小镇或具有深厚工艺传统的区域，如日本富山、中国黄山等。

这样的选址有着诸多优势、一方面，这类地段的租金成本相较于繁华商圈要低得多，能够有效降低运营成本。如此一来，店铺在商品定价上就具备了更大的灵活性，无需因高昂的租金而被迫抬高商品价格。这也与品牌所秉持的可持续发展理念相契合，使得店铺可以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到商品品质以及文化内涵的挖掘工作中。

另一方面，这种非中心化布局使其能够更深入地融入当地社区，例如黄山店选址徽州古村落碧山，富山店则扎根于地方工艺复兴区。此外，D&DEPARTMENT偏好改造废弃工厂、老民宅或历史建筑，如首店东京店沿用旧办公楼，福冈店坐落在一座废弃建筑里，以此来强调建筑的“再利用”价值，而非通过新建商业空间，从而赋予店铺独特的历史叙事，使其成为地域文化的物理载体。

除此之外，D&DEPARTMENT在空间布局上也非常注重与当地的地域文化相结合，力求让每一家分店都能成为展现当地特色文化的窗口。

京都自古以来就是日本传统手工艺的重要发源地，诸如京友禅、西阵织、清水烧等闻名遐迩的传统技艺在这里代代相传。D&DEPARTMENT京都店便充分利用了这一地域优势，它本身就座落于本山佛光寺内，木结构的建筑和京都传统风格的装饰营造出古朴典雅的氛围，店内陈列有大量与传统工艺相关的二手物品，从华丽的织物到精致的陶瓷器皿等，每一件都承载着京都手工艺人的匠心独运和深厚的文化传承。

而在福岛、鹿儿岛等地，D&DEPARTMENT则将重点放在了展示本地设计师的作品上。这些地方往往拥有活跃的设计氛围，众多富有创意的本地设计师在这里崭露头角，他们的作品融合了现代设计理念与当地的地域文化元素。店铺内往往辟出专门的区域集中展示这些本地设计师的家具、饰品、文创产品等，既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展示才华的平台，同时也让顾客能够领略到当地独特的现代设计风采，感受地方在传承与创新之间的独特魅力。

此外，一些店铺还积极与周边社区互动，成为当地居民公共活动的重要场所。比如爱知店以“尊重当地的风貌和生活节奏，不断创造属于当地的地方文化”为宗旨，打造了咖啡馆、旧书角、小型画廊以及住宿空间等，营造出一种符合乡村生活节奏的舒适、惬意氛围，让来访者能够以放松的心态参与到当地的文化交流互动当中，从而使店铺更好地嵌入到当地生活情境里。

03 从展览展示到文化复兴

随着品牌理念的不断传播和市场认可度的逐步提高，D&DEPARTMENT如今已经成功发展成为一个覆盖日本多地的连锁品牌，并且在海外也拥有了自己的加盟店，其空间规模和影响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然而，它并没有在扩张的过程中丢失自己的特色，而是始终保持着对空间形态的精心雕琢和独特把控，甚至在东京涩谷开设了一家D47博物馆，用来集中展示从日本47个都道府县收集到的各类设计作品和特色产品。

按照长冈贤明的说法，D&DEPARTMENT的店铺不仅仅是一个个简单的商品售卖场所，更应该是精心打造的“展览空间”，充满浓厚的设计氛围。我们可以看到从商品的陈列摆放，到灯光的营造、空间的划分，都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格调。

这些店铺的货架、展台往往运用粗粝的材质和模块化陈列的方式，这样能够弱化传统零售空间所具有的浓厚商业感。走进店铺，常常能看到裸露的墙面、质朴的木质货架以及各类二手家具，其装饰性元素被尽可能地减少，重点在于凸显那一件件被当作珍贵展品来对待的二手商品。

商品的陈列不再是随意的堆砌，而是按照一定的设计主题、历史脉络或者地域文化进行有序摆放。比如富山的漆器和长野的木工便是按照地域进行的分类，如此一来，各个区域便形成了小型的文化展区，使得空间同时具有了文化展馆的作用。

D&DEPARTMENT本质上更像一个“地域文化的策展平台”，它所蕴含的价值超出了单纯的商品销售范畴。在商品方面，每家店铺中至少有30%的商品都是本地生产的，就拿北海道店来说，店内会有众多精美的木制品；而富山店则陈列着用当地稻草制作的装饰物等。这些具有本地特色的商品形成了一种“地域限定”的稀缺性，让店铺独具魅力，进一步增强了空间那种“去商业化”的气质。整个店铺仿佛成为了地域生活方式的默默讲述者，向人们传递着当地独特的生活韵味。

积极与地域对话，活用当地文化，可谓D&DEPARTMENT的一大特色。2009年长冈贤明将早期发行的刊物《d long life design》改版为《d design travel》设计旅行杂志，并以全新的风貌发行。这本杂志在内容上着力挖掘各地的传统工艺以及具有特色的地方设计文化，它以图文并茂的形式，生动地展现了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传统技艺以及与之相关的二手好物，进一步拓展了D&DEPARTMENT的空间外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d design travel》杂志就像是一座座连接不同地域空间的文化桥梁，它将D&DEPARTMENT所承载的设计理念和文化内涵延伸到了更广阔的地理空间之中。读者在阅读杂志的同时，仿佛进行了一场跨越地域的设计文化之旅，即使没有亲身走进店铺，也能对店内所售卖的商品以及背后的文化底蕴产生深入的了解，不得不说这进一步丰富了D&DEPARTMENT整体的空间体验维度。

总而言之，D&DEPARTMENT靠着它与众不同的设计思维和用心打造的店铺空间，以及充满地域特色地讲故事方式，在二手商店这个领域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成功之路。这对于我们国内的二手市场发展来说是一个值得学习和参考的案例。要知道二手商品可不只是把闲置物品便宜处理掉这么简单，它们背后往往蕴藏着丰富的设计文化、历史记忆以及可持续发展的价值。

从单纯的“闲置转手”思维中跳出来，向“价值传承”的方向转变，或许才是国内的二手交易平台和从业者们需要进一步努力的方向。

专栏编辑｜Sherry Li

发文编辑｜ KaiYuan He

审核编辑｜Chenxi